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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油菜花香

■ 陈冠强

       是一个春意融融的日子，几家人约好去雁南飞，在山脚突然发现一大片油菜花，我大呼小叫起来：“哇，好美的油菜花啊！快停下，快停下！”
      车门刚打开，孩子们就欢蹦乱跳地扑向菜地，我们也不由自主地小跑起来。
      好美好美的油菜花，好纯好纯的田园风光啊！
      近景是几丘刚翻犁的稻田，灰黑色的泥土油亮亮的，有水在滋养着，显得是那么润泽、肥沃；中景是一大片油菜花，铺天盖地的黄花（是那种用颜料也染不出来的黄色），那么纯粹，那么清新，那么热烈；远景是几栋疏落有致的农舍和含烟带雾的山脉。不时有几声鸡啼狗吠，几声鸟叫虫鸣，更增添了乡村的静谧。
      好久没有见到这样成片成片的油菜花了呵……
      小时候，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景致。冬天，稻田空闲了，农民们就开始忙忙碌碌地翻地、播种，到了春天，田地里就长出了果实累累的蚕豆麦豆、冷峻典雅的紫云英花、鲜艳灿烂的油菜花、葱绿肥笨的三月菜……走在田间，呼吸着春天清新冷冽的空气，你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活的充实、心情的惬意，甚至是一种原始创作的冲动。那时，人们对土地怀有一种淳朴的感情、深深的谢意，由衷地感谢它的慷慨，它对人类的恩赐。蚕豆麦豆可以吃或卖，紫云英可以沤肥，油菜花结了籽可以打油，而三月菜可以做咸菜，装在瓮子里，一年四季便有了下饭的菜。农人们在享受收成的喜悦的同时，也不自觉地为我们创造了美奉献了美。而今，不知是农人懒了还是生活富足了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反正很少有人愿意种油菜和紫云英之类了，就那么让田地空着，赤裸着它难看的胸脯，也使我们那双欣赏美丽的大自然的眼球无处停留、不知所措。
     “爸，快来呀，快来看小蜜蜂！”儿子欢乐的叫声打乱了我的思绪。儿子和几个小伙伴正在看蜜蜂采花，那只头上顶着花的蜜蜂飞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蜜蜂好像要吓唬儿子似的，突然在他的鼻梁上停住了。儿子果然吃了一惊，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用眼睛向我求救。我笑笑，拔了一棵草在儿子鼻子上轻轻一拂，蜜蜂飞走了。儿子松了一口气，刚才还紧绷绷的脸蛋露出了笑容，摸摸鼻子说：“花好香啊！”看小伙伴们都羡慕地看儿子，我没有揭穿他。其实，蜜蜂就在那里停留了一下，根本就不会把花香留在儿子的鼻子上的，所谓的香，是田野里铺天盖地的花飘溢出来的。这香很清淡很雅，它弥漫在空气中，若隐若现，时不时飘进你的鼻子里，很舒适。油菜花虽然没有桃杏艳丽，没有兰花高雅，没有桂花、茉莉花清香，甚至没有杜鹃花耐看，但它却与土地连在一起，与收成连在一起，与自然连在一起，让人在欣赏的同时，也贴近了自然，品味了从容。所以，人们往往情愿跑到烂泥裹脚的田地里看油菜花，也不愿意去花圃欣赏时花。有花的香和花的美丽，我们的心情也就跟着美丽起来。突然就联想起在电视上和报纸上看过的报道，说某某某地把油菜花当作开发兴旺当地旅游的拳头产品，种植了多少多少成片的油菜，花开时节，吸引了多少多少游客。梅州不是正在创建全国优秀旅游城市吗？这里气候适宜，土地肥沃，为什么不可以也开发开发以欣赏油菜花为主的旅游市场呢？这是领导们和有关部门考虑的事，而我现在考虑的是在明年春天买一把油菜种子，搬一些田里的泥，在阳台上也种上油菜，等花开了，鸟雀来啁啾，蜜蜂来采花，星月来看望，雨露来抚摩，睡梦中有花香阵阵袭来，晨曦中有花粉舔上你的脸，那是一种何等的境界、何等的享受啊！
      大人们在忙着留影，孩子们还在追着闹着，谁家的孩子摔了一跤，弄得衣服上都是泥，要是在平时，做父母的早骂开了，但今天看见孩子们那么高兴也就不忍心骂了，只是蹲下身来，舀一些田里的水给她洗洗，然后摸摸她的头鼓励她继续玩去。油菜花依旧香着，蜜蜂蝴蝶依旧忙着，而刚才灰蒙蒙的天现在却放晴了。蓝蓝的天上悠闲地挂着几朵薄薄的云，一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黄色油菜花和蓝蓝的天连接在一块，像刚织出来的锦缎，鲜亮明快，美丽非常。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跃进了我的脑海：假如陶渊明看见了这片油菜花，他的悠然自得的心境会不会更添一种安适一份灵性，在写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妙诗的同时，再哼出什么千古佳句来呢？而边塞诗人高适在写《燕歌行》时，会不会因为这一片油菜花生出些许温情，在刀光剑影里铺上一片诗意的金黄呢？
      那只头上顶着黄花的蜜蜂又绕着儿子转了起来，这回儿子不害怕了，还捏了一朵油菜花招惹它，妄图让它再一次停留在自己的鼻子上，但那只蜜蜂却嗡嗡飞进了花海中。儿子有点失望，把花随意丢在地上，我弯腰拾起，凑在鼻子上长久地闻，感觉就像拾起了一份美丽的心情。我很肯定地感到，晚上自己一定会做一场与油菜花有关的香香的甜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