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度

●罗伟义 巫南昌

    ■1939年5月，第9集团军第1挺进纵队在兴宁设点招收学生军，刚辍学不久经常耳闻日军暴行的刘元发踊跃报名，顺利被录取。

    ■1944年松山战役结束后，刘元发随军攻打中缅交界的龙陵、回龙山等。“在攻打龙陵时，我被敌人的炮弹炸伤左大腿，这次也非常幸运，差一点就炸断了大动脉，至今左腿留下深深的伤疤。” 

    “本来，参加远征军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将永远珍藏在我的内心深处，前段时间，看到报纸和电视上讲述远征军的故事，知道国民党抗战老兵的功劳得到了社会的认可，自己已91岁高龄，时日不多，希望得到媒体的帮助，联系上昔日在世战友，叙叙旧，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近日，在村干部的带领下，笔者走进了兴宁市盛产茶叶、风景秀丽的合水镇罗英村，见到了这位参加过松山战役，赴缅甸、过印度抗战的远征军老兵刘元发，聆听这位老兵讲述当年参加抗战的光辉历程。

    国难当头，弃耕从军打日本

    老人虽然年岁已高，但身体健朗，思维敏捷，记忆力非常好。见到了笔者，老人深情地讲述了他鲜为人知参加远征军的故事。

    1921年9月，刘元发出生在兴宁龙北罗英村大庆围的一个贫苦家庭，排行老三，6岁时兄弟姐妹增至6人，家庭负担日益沉重，生活难以为继，父母只好把他卖给同村富柱围的同姓人家做儿子，养父母给了父母一担谷，算是回报。自此，刘元发在富柱围生活成长。当他读完小学四年级时，由于养父去世，本来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16岁的刘元发只得辍学回家务农。

    1937年，日本发动了“卢沟桥事变”，接着华北、华东告急。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全民团结一致，投入抗战，工人、农民、学生纷纷参军。1938年，时任国民党九十师副师长的陈侃，在江西龙南安营扎寨，一面招抚土匪，一面招收学生军，成立挺进纵队，下设有5个支队，约5千多人。1939年5月，陈侃任第9集团军第1挺进纵队司令。因为陈侃是兴宁坪洋人，所以专门派人在兴宁设点招收学生军。刚辍学不久经常耳闻日军暴行的刘元发早已对日寇深恶痛绝，听到这一消息后踊跃报名，顺利被录取，参军时改名刘远兵。一起参加学生军的兴宁人还有岗背的钟善昌、黄陂甘砖的练驾立及坪洋、永和等地的兴宁人共十多人。此后，刘元发等一批学生军在江西龙南接受训练。经过1年的训练后，刘元发被编入挺进纵队，任班长。刘元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支队长叫赖梁东，是江西人。

    英勇奋战，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1939年，日军逼近福建龙岩，刘元发所在的挺进纵队开赴前线。在长达一个月的战斗中，刘元发和战友们英勇奋战，置生死于度外。一次，与敌人距离500米之间展开激烈战斗中，“‘嗖’，日本鬼子一枪打过来，我本能一低头，前额脑门上一阵麻辣，鲜血顷刻直流——头皮被敌人的子弹打破，幸亏经历过战斗，熟悉日本枪弹打过的声音，头低得快，只伤了头皮，要不然早就脑袋开花，命归西天了。在营寨作了简单伤口处理后，又重返队伍 。”经过60多年的岁月，刘元发对自己受伤一事已显得平淡。

    不久，刘元发被调到岭南师管区，并升为准尉排长，负责接新兵。同年9月份，刘元发被调到云南昆明行营任交通处运输大队科员，负责运送从越南河口到昆明的枪支弹药。一年时间里，刘元发尽心尽职，运送弹药从未出事，深得交通运输处少将处长颜健华（广东连平人）的赏识，并住在颜健华的家中，与年约50来岁的颜健华情同父子。颜健华问起刘元发的家庭情况，认为刘元发的名字比刘远兵好，从此，重新使用刘元发的名字。一年后，刘元发在颜健华的推荐下，带薪带职到国民党中央军校第五分校驻腾冲干训班炮兵科学习。一年时间学习结束后，刘元发被委任为少尉排长，自主选择到兴宁老乡钟彬任军长的71军。

    1944年，刘元发所属部队由昆明宝山出发，接到命令攻打松山。说起松山战役，刘元发至今难以忘怀。松山山势险峻，以满山是高大的松树而闻名，山下是横穿而过的怒江。战斗打得非常惨烈，日本人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山上挖了很多山洞，筑成坚固的防守阵地，洞里储藏有很多粮食和弹药。每当我军冲锋时，敌人就居高临下在洞门口利用机枪扫射和炮击我军，使我军攻山人员伤亡惨重，血流成河，怒江都被染成了红色，时时都能看到被抬下来的伤兵。像兴宁径南古塘人刘幼军任师长的那个师死伤很多，整个师只剩下50多个人。刚开始，日本鬼子还不时夜间偷袭我们。后来，我方用大炮猛烈轰击，18架飞机轮番轰炸，炸得松山草木不存，掀开的全是厚厚的泥土，把日本兵炸得抬不起头来。最后，日军只剩下30多人，被我军层层包围之后出来投降。“我记得当时，被俘的还有2名 印度男子和2名朝鲜女子，印度人是强逼抓来的，女的则是慰安妇。”刘元发说。

    “日军被俘后，我还和日本俘虏扳手劲比赛试日本鬼的力气，日本鬼也真是有力气，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刘元发侃侃地说。

    松山战役结束后，刘元发随军攻打缅甸交界的龙陵、回龙山等。“在攻打龙陵时，我被敌人的炮弹炸伤左大腿，这次也非常幸运，差一点就炸断了大动脉，至今左腿留下深深的伤疤。”

    “由于当时后方医院还在昆明，我在战地医院简单治疗后，一直随打击日军的部队开赴缅甸。在缅甸打赢后，部队休整了一段时间，然后坐飞机到达印度新德里，后在那里整训。3个月后，接到命令回国。先坐飞机到贵州，然后坐汽车到广西，继续整训准备攻打驻守桂林的日军，就在部署攻打任务的第二天，传来了好消息，日军全面投降。”经过了沧桑岁月，刘元发对日寇投降仍显得非常兴奋。

    疾恶如仇，一腔正气除歪风

    抗日胜利后，刘元发由国民政府分配到上海市市政府民政部门做一个小职员。工作近二个年头，刘元发觉得自己适合经商，遂辞职经商，辗转东北一带做药材生意，赚了一些钱。1949年11月，思念家乡的刘元发单身途经江西回家，遇上了一群土匪，身上的钱财被洗劫一空，连身上穿着的棉袄也被抢了过去。

    回到家后，刘元发娶妻成家生下一个儿子，儿子为他生下了3个孙子，孙子们都争气，一起出钱在家里盖起了一幢楼房，但随着刘元发的妻子和儿媳、儿子先后病逝，花光了家中的所有积畜并负下了一些债务，孙子和孙媳妇都在外面做工，只剩下刘元发老人在家乡独自生活，显得比较凄凉。

    村干部刘新添说：“刘元发一直低调做人，很少向村里人张扬他参加远征军的英雄事迹，大家都知道刘元发是国民党兵，但知道他的英雄事迹的人并不多。村里曾想为刘元发申请补助金，但他的所有证件和两枚国民党颁发的抗战奖章都在上世纪70年代初的一场大火中遗失了，同去当兵的人不是已去世就是失去了联系，没有证明就很难为他申请补助。”

    “刘元发是非常正直善良的人。前几年，有几名外地人想到村里开赌档，刘元发一个人拄着拐杖来到赌场，将赌徒驱赶离开，因刘元发上了年纪和当过兵，赌徒们都怕他，通过几次驱赶，赌徒再也不敢来开赌档了。罗英村的民风好，治安好，偷盗现象很少发生，除当地偏僻和民风淳朴外，刘元发也是有一定功劳。”信用社退休干部刘贤金这样评价刘元发。

    采访中，记者问及人生记忆及感慨时。刘元发深情地说：“最难忘的是，几次战役的惨烈和死难的战友；最大的感慨是，国家终于富强起来了，作为远征军的幸存者感到很知足；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能联系上昔日在世战友，叙叙旧，追忆往昔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