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亡命之徒文 | 秦明
上集回顾:萧闻天心系越狱案,想赶紧请教自己的老丈人、也是刑侦奇才的傅元曼。经过小型的家庭聚餐后,在书房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萧闻天见三个孩子打打闹闹地进了萧望的卧室,便引着傅元曼和唐骏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的茶桌上,萧闻天把电水壶的电源打开,又在茶壶里放进了几片精致的茶叶。
“老爹,实不相瞒,我碰见难事儿了。”萧闻天看了看唐骏,说,“老唐你也别介意,毕竟你现在不是公安的人了,我还是有顾虑的。”
“你们随便聊。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品上佳茶。”唐骏搓了搓手,熟练地用烧开的水浇热了茶壶。
“既然老爹觉得没事,老唐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萧闻天说。
“跑了多少?”傅元曼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不动声色地打断了萧闻天,说,“嗯!好茶!”
傅元曼的话,让萧闻天一惊:“老爹,您连是什么案件都知道了?”
傅元曼嘬了口茶,说:“我确实是老了,但是我的心不老啊。我确实是脱下了警服,但这里,永远还装着咱们那枚警徽!公安工作的一举一动,我依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说完,傅元曼用手掌拍了拍左胸。这一个“咱们”又让萧闻天的心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说:“一共跑了二十二个嫌疑犯,不过最让我纳闷的是,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重罪,这样规模和性质的越狱,实在是罕见得很。”
“不光罕见,还很蹊跷,对吧?”傅元曼插话道,“你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所以来求助于我?”
萧闻天点了点头。
傅元曼笑着说:“时代不同了。现在那些高科技的玩意儿,什么网络啊、手机啊什么的,我已经完全不懂了。我啊,已经快被时代淘汰喽。”
“怎么会呢?”唐骏一边泡茶,一边忍不住插话,“要说别人还行,老爹你老当益壮,哪会被时代淘汰?侦查破案,说到底还不是咱们那时候的‘三板斧’最管用嘛!”
“可不是喽。”傅元曼说,“高智商犯罪,高科技破案,已经成了当今刑侦破案的普遍现象。我吧,原则还能把控得住,具体的细节,已经不能与时俱进喽。”
“您的意思是,您也帮不了我?”萧闻天有些失落。
“何止是我,就连他,现在回到队伍来,也帮不了你了。”傅元曼指了指唐骏,说,“可惜,我看小望很是块料子,不过现在还少了点儿经验。”
“远水解不了近渴。”萧闻天说,“把这二十二个人全部抓回来,实属难事。我最担心的是这些人会继续危害人间,那我真的是罪过大了。”
“责任不在你。”傅元曼显然对事件经过很了解。
“我用人失察,责任无可推卸。”萧闻天斩钉截铁地说。
“你别着急,不如先来看看这个。”傅元曼将书房桌上的一大摞材料递给萧闻天,说,“这就是你那个亲生‘远水’写的东西,看完以后,再来和我说说你的想法。”
材料的封面上,整整齐齐地打印着:
《关于系列婴幼儿盗窃案的总结、思考和下一步侦查建议》。
“小望清早的时候就告诉我了,不过,老爹,我现在真的无法分出精力来办理这个案件。”萧闻天简单翻了翻材料,说,“局里也倾尽全力在越狱案件上了,我们真的只有把它放一放。”
“放一放是可以的。”傅元曼抱着茶杯,跷起二郎腿,“不过现在也有时间,我建议你还是认真看一看。”
三十年来,萧闻天一直对傅元曼言听计从。所以他没说什么,从报告的开头,慢慢地往下看去。没想到,这一看,心思就看了进去。
“不错,这小子的能力,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萧闻天很欣慰,“看来四年大学,不仅培养了他的警察素质,还让他通过翻阅案例,积累了大量的资料分析经验,这对他今后的工作,大有好处。”
“这就是你看完这所有材料后的感想?”傅元曼盯着萧闻天。
“老爹,小望写得确实有理有据,也对下一步侦查工作部署得当。”萧闻天说,“我承诺,这件越狱大案结束之后,我会举全局之力,侦破这一起婴幼儿系列盗窃案件。毕竟小望也总结出来案犯一年作案一次的规律,我们有信心在案犯下次作案之前,一举破案。不过,我现在的心思,全部在越狱大案上。”
“比起越狱大案,你不觉得偷孩子的案件更加蹊跷吗?”傅元曼说,“说不定,这起系列偷盗婴幼儿案件的背后,隐藏着更大、更危险、更有挑战性的阴谋呢?”
“即便是这样,我也无暇顾及了。”萧闻天说。
“作为一个地方公安机关的主官,你应该从全局来考虑。”傅元曼说,“不论什么时候,不论面前有多大的困难,警觉一定不能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起系列偷盗婴幼儿案件,可能更加事关重大,只是我也还没有找到头绪。当然,我也不是强迫你从越狱大案上撤下来。你说得对,事有轻重缓急。你现在全心攻破越狱大案是正确的。但是,既然你来求助于我,我就有理由认为你现在并没有好的办法。”
萧闻天点了点头,此时他确实还没有想好明天的工作如何部署才是最妥当的。
“既然没有好的办法,为何不试一试小望的建议?”
“小望的建议?”萧闻天努力回忆自己在清晨时分和萧望的对话。
傅元曼指了指报告的最后一行手写字体:“是否可以向省厅、公安部报告,成立专门处置特大、疑难、涉密案件的行动小组。集精英人才及警界资源为一体,高效工作。既可节约警力,又可攻坚克难”。
刚才看报告的时候,对这行像是程式性的建议,萧闻天只是一掠而过,并没有像傅元曼那样看进了心坎里。此时对于傅元曼的提示,萧闻天一惊:“老爹,您,您是想,是想?”
傅元曼微笑着点了点头。
萧闻天心里一紧,转头看了看正在品茶的唐骏。唐骏显然也有一丝微微的震撼之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看起来,这个自称无忧无虑的心理学教授,也不止一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而傅元曼隐忍了二十年,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把他们心底的热血又泼洒了出来。
萧闻天靠在椅子上,慢慢地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过去的回忆像是洪水决堤,野兽一般地冲进了他的脑海。二十年来,萧闻天选择性失忆,拒绝自己回忆往事,慢慢地,仿佛已经成了习惯。今天,老爹的一席话,萧望的一行字,把他无情地拖进了痛苦的回忆当中。
二十多岁的萧闻天,站在“守夜者”三个大字之下,由傅元曼亲自捧给了他一套崭新的“八三式”警服。军绿色的制服、鲜红的领章还有光彩熠熠的肩章放到他的手上之时,他的心里涌出了万般神圣的感觉。
“这是公安部授予的特别行政徽章。”傅元曼扬了扬手中的一个证件说,“各地警方见到此徽章,必须精诚协作,给你们提供应有的方便。”
证件上,是一枚闪闪发亮的六角星徽章。
加入守夜者组织的十年,是萧闻天的黄金十年。和其他守夜者组织的成员一样,他们奔波在全国各地,接触各类大案、要案和疑难案件。亲手破获了无数奇案,亲手抓获了无数穷凶极恶之人。他们意气风发,享受着各地同行的羡慕之情,沐浴着百姓们感激的目光。
可是,就在那不知不觉之中,守夜者组织的内部出现了问题。对于法制进程的加速,不同观念的人们发生了分歧。
噩梦是在飞机上开始的。
飞机的剧烈颠簸,灯光的闪烁,萧闻天拼命地捶打着卫生间大门,空姐们瞠目结舌的表情……这些年,萧闻天努力去忘记的这些散碎片段,此刻,正毫不留情地捶打着萧闻天的心。
那时候发生的一切,不仅浇灭了萧闻天心中的一腔热血,更是在此刻,促使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知道你当初受了很多委屈。”傅元曼倾身拍了拍女婿的肩膀,说,“但是,一切为了社会的稳定,为了天下的太平,这点儿委屈又算什么?”
“也不是委屈。”萧闻天尴尬地擦了擦眼角,“只是,太久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太久了。”
“所以,我现在正式向你们俩提出我的想法。”傅元曼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涌动,他双颊微红,下巴微颤,终于说出那几个字,“我要重新启动守夜者组织。”
下期预告:“守夜者”组织重启,将对越狱案起到怎样的作用,能否解此燃眉之急呢?傅元曼又是作何打算,才提出此建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