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易敬远的博客

         黔中道路苦崎岖，楼山关险更绝殊。
         连峰插天天欲黑，磐石压地地为枯。
          ………….
         西南冠盖频来往，车如流水无阻途。
         开路先锋良可念，丰碑矗立纪勤劬（qu）
               ------张公略《娄山关》
       

        真好记性！吟罢公略诗，叔公说，就如中医一样，风水不能以迷信用科学一棍子打死的。人是万物之灵，岂有不通山川之灵气的。平远张公之浩然胸襟,就是自小从这里的真武嶂大山里孕育出来的。他抗战时的娄山关诗，与毛主席词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是否别有意境而可媲美呢？"而今迈不从头越"！
 
     村东一围屋前，两棵超大的葵扇树已倍高过屋顶。这屋坐落在蜈蚣夹里，对面朝山如有一虎下伏。这是县长堂屋，那年拓宽过竹坪的新路，经过蜈蚣左钳旁，巨大的钩机轰隆一动土，据说县长的驾车在206国道上突然失控，冲下十米多的山沟，奇在居然人车都安然无恙。你说玄不玄。那年县长母亲去世，县长在大堂门口当着全村老百姓双膝跪地时，屋后的竹林竟然喷出一屡屡白雾，持续近10分钟。孝行真可感动天地啊！曹进洪政委故居也在这钳里。
    

      鸡龙山山下这几年建了特多讲究的现代小楼，都是嫁出去的女儿孝敬的，大青山有一乌蛇祖穴是专管女婿成就的，外地人从这里选媳妇，头条看你这穴有没有份的。我说叔公你有没有份，他只是笑。鸡龙山下最简单最旧的小楼也是最先建的，是省高速叶经理的。经理生肖鸡，今年51岁。"雄鸡拔羽"岂不相应，哈！沿北来的河水岸逆上，蝙蝠山下再右转是礤尾，去了老赤卫队员阿六伯家里听革命故事。阿六伯煎茶火候似乎比叔公掌握得更好，饮之又有一番滋味。这几年来听故事的小朋友也很少了。村里的福田希望小学，只剩下3名学生。小朋友都随打工的父母到外地读书了。一时尽是春晚民工小朋友们的影子和声音。深圳市电讯局曹局长的新屋还保持瓦房结构。叔公说,从这里在进去几公里,就是平远县"睡葫芦"度假村计划的葫芦村.热柘镇的马镇长已在县电视里公开了这项目，初期投入就要上亿元的。沉睡的老区，看来不出名也难了。总理报告已把"又快又好"改成"又好又快"。
     

     晚饭多了新鲜的春笋，是朋友奶奶刚搞来的。饭后叔公真的宝刀未老，自动邀我去泡热水温泉。他来驾摩托车，男儿出门，朋友不准去，直跺脚也不管用。我欢喜尽了。
     

     仅10多分钟就到了汤湖。泡在浴箱里，哎！真舒服。用老残游记的一句话，周身几百个穴位，365个关节，千万个毛孔，无一处不服帖的。
    

     泡了个钟头，起来跟叔公躺在休息室里喝茶。我提了两个很想知道的问题。一是叔公的才学与身份有距离。二是叶平将军有没有回来过。叔公沉默了片刻，慢慢道来。
     

     我吗？是有点名堂，原是县农科所的，因当年评右派，所里5个人给定了一个指标。大家开会到天亮，还是下不了决心。我喜欢喝茶，憋不住到外面放松一下回来，大家就散会了。第二天，便通知我回家，说是右派了。以后的麻烦事挺多的，不提了，不过"一泡尿的右派"，从此就出了名。以后平反，又因说了一句'谁没错，毛主席也可能犯错误'后，那些函头就真的全干净了。福报，前世修没修？因缘如此。哈！因我懂点文化和农业知识，除了定时戴报纸做的高帽游村外，在家里没受苦。干部有事没事总找我，顾问什么什么的。后来所里又让我回去，我再没回去。山里有山里的好处，城里有城里的方便。我想起《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又想出来。境随心转，没走过一定的坎坷路，悟得到，难做到。过后，叔公讲到将军，似乎有点激动。
       

     叶平将军哪！现人在西安，1955年，对，是共和国封将那年，回过来一次，也就仅那一次。呵，村里一下子来了很多很多的公安，一身白衣，平顶圆帽。第二天就来找我爷，可我爷他在解放前已去世了。听说我家身份是贫农，将军惊了，说，宗信叔公（我爷）不是地主，打死都不信！村里近半的田地是宗信叔公的。原来，解放前夕让从南洋回来的我伯给赌了，工作组按指标本是要给评地主的，还认真做了一个长工的工作，要求揭发。但宗信叔公一家实在对那个长工很好，长工就一直坚持说他是准养子看待的，还分了身家财产的。这样最终没给评上。叶平一听，说了一句，'好人有好报'！然后说，有一次秘密回来，给人追捕，宗信叔公把他藏到大米缸里，幸免于难。而大婶也是行善之人，曾在大塘里救过个小孩。这次回来本来是要给政府说明一下的。说着眼眶有点湿润。接着，在祠堂里点了一烛香，恭恭敬敬的曲了三个躬。将军还讲了个典故，宗信叔公不仅乐善好施，说话有人听，而且勤俭持家也是出了名的。
    

      宗信叔公经常是早起晚归，农闲则抱着罗盘跑风水。他外出射尿一准对着黄泥，再拌个泥巴粄，装进袋里带回村，然后丢到田里准肥料。一次回来时把给孙儿买的粟粄丢到田里了，满怀希望的孙儿拿着尿泥粄大哭。哭归哭，哭了以后长大不就考上北师大么？说着大笑而甩步告别。以后一直不得回来。将军回乡不久后，政府给村里建了个小水电，当时全市还没几台呢！开革开放后，将军电话里赞同重修祠堂。也许度假村建成，将军就要归根了。"马蹄声碎，喇叭声咽….."。我耳边似乎有将军的马叫声。叔公说，今天上午一早你没来时，马镇长曾来过村里，商量饮料厂土地问题。马到成功吧！
     

      祠堂其实是中国人的忠孝礼义教育场所，有如寺庙佛像，仅是佛家用来表法（教育工具）的。在列祖列宗前，小朋友们学会由孝亲，由孝亲而尊师，诚敬才能慢慢出来。“敬之而无不利”，诚敬是办一切事的基础。村里原是师风很不错的，老师得人敬。徐嫂子大字不识一个，耳有点背。但"人之初，性本善"却朗朗上口，故义不容辞地当着家庭教师。村里已越来越变成老人和小孩的村子了。一次，两孙儿在大声争论究竟是"目不转晴"还是"目不转睛"，便断言是"木本转晴"。理由是"木本回来天就晴了"。并当下解释，那年清明节前，连绵春雨落得挺勤的，恰好木本先生回来，天恰好就晴了。全村里人都争相去看他。木本一走，雨又下个不停，故应"木本转晴"。………。叶木本老师在恩平市教书，退休前据说是市教研室主任。
     

      叔公谈着，差不多已晚九点，便动身回去，温泉经理乐呵呵的居然免费，还必恭必敬的送出门。我问是否是叔公的朋友。朋友是朋友，不过主要是经理早知我生肖是马，又有段时间没来了。今夜特码就包了马，居然开出来了……..。回到村里，村里人也喜洋洋笑吟吟的，五角小彩头的麻将已升为一元。我也成了贵客，因第一次来，又穿的偏蓝的夹克衫，开的恰是蓝波。还一个劲赞马镇长今天会办事，据说他恰好是42岁的蓝波马。"不异不卜"，"爻之变，生乎动者也"。是碰巧还是有理在其中呢。也有包绿的在发罗嗦：台湾反绿，香港强力反绿，绝对赞同；可眼下是植树节，绿一下，仅一下，也可以的吗？都是扁祸，乘两会抛出什么“四要一没有”的臭招，转人耳目！"。
    

      哎！中国的农民，其实也是所有的人，肚子经过百多年的奋斗，可能饱了，可脑子怎么才算真正的饱呢？在这有缺陷的娑婆世界，古往今来，这都是个大难题。特别是在今天这信仰缺失、信任危机的大众生活里，游戏传统的码诗和口传兑现的方式，是否自然的，就能给老百姓或多或少的精神补偿呢？或疏或堵，“度”而已。
    

     温总理在答记者问时大声呼吁，要大力推进公平与正义，特别是要正义成为全社会的首要价值。"爱曰仁，宜曰义，通则理，守则信"。正义者，适天地百姓之宜也！这叫“民生”。
   

      这晚在村里睡得特香，梦里恍惚听到总理吟诗，试录之曰：

文浩映平马声扬
将军泉涌拜祠堂
境随心转利攸往
孝是本根恕致祥
     
  ------曾文正公家书曰：孝致祥、勤致祥、恕致祥.------

（六）崇商重企咕咕泉

“问渠哪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 朱熹    

      第二天起来，精神焕发，换了便装，带上干粮决定征服真武嶂。由昌哥作向导，朋友山妹打扮，打了两个顽皮的山羊辫子。先走竹坪里，也是挺宽的水泥路，沿路经过石牌窝里，这里有“金华沙田柚基地”，一坡一坡，一大片一大片的柚林，树枝都相互交织连在一起，显然没修剪，没人管。昌哥介绍，基地是金哥的，年收入曾达到3至5万元。他也因而建起了楼房。后来，外省的沙田原产地争去梅州沙田柚品牌，梅州柚子出口转内销，质量据说也没把握好，梅州柚子就没价钱了。加上金苍蝇讨厌的很，一咬就掉，再算起肥料、驱虫、人工，销除商又很很砍价，没得管了。后来金哥夫妻双双到中山市打工，小孩也在外面读书，只春节回来敬敬祖宗的。都是这样的，仙鹤山一带征哥等人果园规模更大，当初柚子有价钱时，房子和家都搬到果园去了。现儿子上了重点高中，而种果风险大，投资大，收入不多,价钱低而不稳,不如外出打工钱来得现，现夫妻在长田镇友邦木具厂上班，那里租房住。
         

      今年梅州金柚争取到了国家保护品牌，又接到了荷兰等国的定单。可金柚管理是环环相扣的，春夏秋冬一个环节出问题，就没得收成。现要重管起来，花气力大，当年定着收成不好，所以重管也要下很大的决心。
          

      “六盘山”原叫猴哥窝山，因叶氏祖愈昌公之猴形墓得名，猴形墓跟开基的新吾公“昂天海螺”形墓(见梅州叶氏族谱)一样，都朝蝙蝠山。“六盘山”顶往右转是千亩的仙湖杜仲药材基地，对面就是仙湖山。仙湖山顶有水池，池边一大青石板上印有一“巨人脚印”，是仙人印，说是另一“脚印”在主峰真武幛。杜仲苗已一米高，但很难找，现基本已成灌木基地了。当时搞得轰轰烈烈，据说可贷到无息低息之款，有项目就有款，款全投入否？是不该问的。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地方更急需。头几年还请人管理，松土除杂的，后来就难做了。这里的土质阳光绝对是一流的，药材在长，其他东西长得更快。象这样不是很快有收益的项目，是不可能由某镇某村某一届政府的政绩工程而可搞好的。
            

       仙鹤农庄也是，不同的是文革前就已是镇的农场基地，桃、李、梨、柿、柚、橙，什么果子没有？现久没人管，也没人摘。开花时漫山遍野，倒很好看。几年前，平远地税局挂点扶贫，把那里建成牧场，投入很不小。建了一排排的草房，几十头种羊，几十头奶牛，大群的鸭子，挖了山塘，就是路没通，电难通。再后来，羊变成山羊了，也不知能不能变；牛有的变成了菜牛，有的跑到很远去了，鸭子走得更远，跨镇寻亲去了。山！难！是重要因素。有心有技术者缺乏拿到项目的能力，拿到项目的有更好的考虑。
       

      向左往回，再往上爬小路，穿密林，拔开棘丛，午时终于到了主峰真武嶂顶。真武嶂有二峰，真武二峰间有个天师坳，相传张天师曾降此行道。古时官府求雨，必定在这里设坛。真武嶂众山朝涌，秀丽非凡，视野极开。山顶可望平远南台卧佛山，铁山嶂以及蕉梅诸山。北峰悬崖边大石板上，真有只尺长的“仙人”足印。我脱鞋占左足金鸡独立，张开双臂，真有飘飘欲仙之感。风不小，吃罢干粮稍息后，沿山北坡攀小树而下。穿过竹林，半小时后到葫芦村谷。葫芦谷落在雄伟的真武幛和尖尖的直冲云天的鸭薮崠之山坳间，是形状酷似葫芦的，比足球场大的高山盆地。周围竹林层层，山势迷离险要。残墙断砖依稀是当年刀光剑影、枪林弹雨的战场。葫芦谷一带终年有云雾缭绕，村有小溪，溪水从葫芦口飞下几十米悬崖，称滴水寨。滴水寨下是滴水潭，潭水清澈见底，群鱼洞入复出。潭边一巨石，石上奇生一大树（这树与梅县阴那山“石上树”同种而粗壮几倍。
            

      石下有洞可容数人。与朋友相依坐在石上，望着飞瀑，欣赏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的五彩变幻水花，惬意极了。滴水潭下去，几个古矿井还是什么的，有的被泥浆填满，有的深不见底，投个石子，许久没见回音。从滴水潭回礤尾约要一个半小时。路随溪走，弯曲穿行，石怪林密，彩鸟成群，松鼠相嬉，不避游人。这一带有许多山灵芝、凤凰蛋、土苁蓉、石上莲、侧面虎、麦冬等特效药材。途中可望大青山，大青山盛开着红、紫红、梨白等各种颜色的杜鹃花，满山尽是的。昌哥说，大青山全是原始森林，上面枝枝相连,密不见光，灌木在下面一般不易生长，倒好寻路。有个杜鹃花王，可能有几百年。树干象大人身般粗，中有许多孔相通。树已巨扇，张开直径有十多米的。大青山独有许多远近闻名的红菌子，是宾馆酒桌上的奢侈品。在大青山就可足可玩一整天的,改天再去。
         

      踏着晚霞回到村里，这晚睡的又困又香。
           

      第二天醒来看钟已是10点多。大青山去不了啦，决定去仙鹤农庄。喝了香甜的白米粥就出发。去农庄需翻过鸡龙山伯公坳。伯公坳有5颗30多米高的百年大树，其中一赤橼紧抱古松，朋友说，这是伯公树，我看不如叫，夫妻树，村里人常来这里烧香，寄托美好愿望。村里有童谣：

月光光、秀才娘，
骑白马，过莲塘，
莲塘背，种韭菜，
韭菜花，结亲家，
亲家门前一口塘，放个鲤嘛八尺长，
鲤嘛背上承灯盏，鲤马肚里做学堂，
做个学堂四四方，读书赖子写文章，
写得文章马又走，赶得马来天又光，
一追追到伯公坳，伯公喔汝得圣教，
得个圣教阴阴阳，伯公喔汝讨姑娘，
讨的姑娘矮笃笃，供个赖子无事不。
       

    我一时不知“无事不”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感慨事间最大之福莫过于无事之福吧!伯公坳里下去一由树枝相织而成的天然的梳林洞，穿过洞，不久到达仙鹤农庄，确有几排草房,有的已塌了。满眼是绿色的海洋,已分不出那是果树,那是灌木。
         

      仙鹤山下有一大泉，名凹凸泉。泉水甘甜凉口。“怪在天越旱，水越多”,故该泉所在的地方称为旱窝尾。有山歌唱：

“凹凸奇泉唔怕旱
大旱咕咕又过欢
入口从头醒到脚
  出口寿翁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