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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大同班的越南同学

我中大同班的越南同学

张维耿

1956年，我考进中山大学中文系，120多位新生编成甲乙丙三个班。这一年，中山大学首次接纳外国留学生，有两位越南学生分配到我们甲班。

这两位越南学生叫梁惟茨和裴辉伦。他们先在北京语言学院学习了一年汉语，就来到中大中文系与我们中国学生一起学习本科课程，两人同住学生宿舍一间房。他们汉语说得不太好，教授们授课用的普通话又是南腔北调，听课自然有不少困难。我们有几位基础较好的中国学生，就利用课余时间到他们房间，帮助他们整理课堂笔记，解释古代语文中难懂的语句。副校长聂菊荪很关心他们，还特地来到宿舍询问他们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上完一年级的课程后，裴辉伦同学确实很难跟得上，又回到北京语言学院补习一年汉语，然后跟1957级的学生一起学习。梁惟茨同学在越南已会认写汉字，还读过一些中国古代诗词，基础较好，就在我们甲班一直学习到本科毕业。

1958年我们学生开展勤工俭学活动，买了一套理发工具，为同学义务理发。梁惟茨在越南抗法战争中打过游击，用一把发剪、一把梳子就可以给战友理发。有一天下午，他演示不用推剪，只凭一把发剪替我理发，果然理得非常美观。

1960年毕业后，梁惟茨回国去了，听说一直在河内师范大学教中国文学课程。裴辉伦1961年中大中文系毕业后也回国去了，有一年到南京大学进修，途经广州还来探望过我们。

1976年，越南南北方实现了统一，我们开始打听越南同学的下落。1990年，我到北京出席第三届世界汉语教学讨论会，认识了一位来自越南的阮禄教授，向他询问梁惟茨下落，他说可能调往胡志明市大学任教去了，回国后会替我查询一下。1993年圣诞节，胡志明市华人张世豪先生途经广州，约我见面，带来了梁惟茨的口信，说他在胡志明市国家大学中文系任教，中文名字已改用梁惟恕，还给了我通讯地址。此后我和梁惟恕有了通信联络。

1995年7月，我们班举行毕业35周年欢庆活动。聚会前，大家商议一定要请梁惟恕同学前来参加，居住美国和香港的同学凑了500美元给他做旅费用。聚会前一天，梁惟恕应邀乘机前来广州，高兴地与同班同学一起到惠州活动了三天，回校后还为中文系和对外汉语教学中心的青年教师作了一次学术讲演。我们问起另一位同学裴辉伦的情况，他说裴辉伦身体很差，早在河内就提前退休回老家去了。

1998年11月下旬，担任越南胡志明市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学院中国语文系主任的梁惟恕教授，来函邀请中大文学院院长曾宪通教授和我一同赴越南胡志明市访问讲学一周。我们乘机抵达后，中国语文系师生为我们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大会，相互赠送礼品。学院领导也特地约定时间和我们会晤。访问期间，我和曾教授分别为修习中文的学生上过两次课，颇受欢迎。梁惟恕教授还安排我们参观了胡志明主席纪念馆，胡志明市统一府（前总统府），华语教学培训中心，古芝县地道战遗址以及华人创办的平仙企业集团，崇正总会，客家公祠等。最难得的是到梁惟恕家做客，设家宴款待我们，见到了他的太太和可爱的孙儿孙女。

一晃又过去了十多年。这期间我和梁惟恕时有通信，他主编越南大学通用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教材，寄送过一册给我。还推荐了多位越南优秀生前来中大国际汉语学院进修，有的还攻读和获取了博士学位。

本世纪初，我们班在广州曾举办过几次国内外同窗聚首活动，写信邀请梁惟恕前来参加，回信都说身体欠佳，难以成行。我们把聚首的合照寄送给他，他也回送了几张近照给我们，一看比前苍老了许多。后来听说他退休后回河内去了。前年，中大外事处退休的冯永孚到越南河内探亲，我托他打听梁惟恕的情况。意想不到的是，梁惟恕已于头两年离世了。

回想1998年到胡志明市访问讲学，梁惟恕曾提及他的家族没几个人长寿的。可万万没想到，在胡志明市的那回相聚，竟成了我们之间的永别啊！

（2016-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