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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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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春节期间，因为疫情一直宅在家，对于本不喜出门的自己来说，日子也并非难过，只是遗憾未能回老家一趟。往年春节必定会回去住几天，和亲人朋友一起吃顿饭，聊聊家常叙叙旧。常以为那不过是一种节日仪式而已，没想到今年未能回去，心底却空落落的，仿佛没有回老家去，这个年便没有过似的。 在那段全民紧张宅在家的日子里，我最担心的是母亲的身体，此种病毒传染性那么厉害，倘若在乡下老家也蔓延起来，母亲的身子骨十有八九抵挡不住。她瘦弱又多虑，常年失眠，平时虽没什么大病，但气候稍有变化，便容易感冒。且奇怪的是，她的感冒症状并不怎么明显，往往拖了几天便发展为肺炎了。那些天里，我几乎是隔天便打电话提醒母亲少出门多注意卫生。后来听说与我娘家仅几公里之隔的村镇已有确诊病例时，更是担忧不已。 老话说“怕什么便来什么”，母亲还是病了。从没想过，新年里头一次与母亲见面的地方竟是在医院。一早弟弟来电话说，母亲身体不舒服，前几天有点小感冒，早间突然胸前疼痛不已，由大哥陪着正从老家赶来黄塘医院。放下手机，开始头脑有点懵，随之又冒出许多不好的念头来。 待我和弟弟赶到医院时，母亲和大哥还没到。才八点多，医院门诊部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人们都带着口罩，自觉互相隔开一段距离。医护人员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各自的工作，还有小喇叭重复提醒着一些挂号前的手续，进去之前必须填写来自哪里，测量体温，发热的病人分开就诊。口罩后面的表情看不见，看上去都好似很平静，但无形之中又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渗透在空气里，让人心慌。这样的特殊时期，医院门口却车水马龙，求诊的病人依然那么多。此时疫情形势不容放松，若不是不得已，谁会来这样的地方？虽说梅州不是疫情严重的地方，但毕竟有十多例的确诊病例，而医院又是第一战场，医护人员也确实辛苦……胡思乱想着，又不由地用手压了压鼻梁的口罩金属条。 待母亲下得车来，看到她的精神尚可，稍微松了一口气。我们搀着母亲直接就往急诊室去。急诊区门口同样小喇叭不停，并要求我们填写从哪里来，而且只能由一位家属陪同。一进门便先进行远红外线测温，测得母亲的体温偏高，心又提了起来，护士安慰我们别急，体温计重测一下。偏偏这个时候又闹了个笑话，护士提醒我和母亲的口罩戴反了。刚还责备大哥，来医院怎么给母亲戴个布口罩，还庆幸自己明智带来几个备用的口罩，没想到却帮母亲也戴反了。 幸而体温计测量出来母亲并不会发烧。接诊的是一位青年医生，他很细心地问了些母亲的状况，初步诊断问题不大，接着测心电图也没事。医生说可能是肺部的问题，一句话又让人紧张起来，不会是那个病毒吧？医生说按照情况来看不太可能，先去做个CT吧。在等片子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候诊区，看到母亲捂着胸口愁眉不展，便特意东拉西扯地说些轻松的话题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正说这话，突然一旁传来吵嚷声，一位女人和几位护士争辩着什么，眼看那女人越说声音越激动，愤怒的情绪连口罩都罩不住。旁边有位医生赶紧过去调解，他说医院有医院的规矩，要看病就要遵守医院的流程，发热的病人就要按规定到发热门诊……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了那女病人的情绪，由医生带着离开了。 在医院的环境下，医生和病人的心情都容易紧张和烦躁，更何况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听到“发热”两个字都心惊胆战，人们心里总是不自觉地疑虑着，戒备着，恨不得远远地避开去。曾听过一些医患矛盾引起的纠纷，最近媒体也报导过武汉医生被病人家属殴打的新闻。在防控一线，医护人员都自发选择把生死置之度外，每天冒着高风险超负荷工作，无疑他们是这个特殊时期最值得尊敬的人，还发生这样的悲剧，真令人唏嘘。虽然我也有过与医生争吵的经历，父亲生前是老病号，看过不少医生，自然也遇见过一些不负责任的庸医，因误诊而造成一些不可逆的后果，至今回想起来还会心痛，但我依然相信大多数医生都是有医德的。有人说医患矛盾根本原因是医疗体制的问题，我因为不懂不敢随意评价，总觉得要很清楚地说个黑白是非，实非易事，更愿意从人性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医生和病人双方的立场不同，诉求不同，问题出来若没及时解决便容易发生医闹，这时候首要的是需要双方的理解和沟通吧。就像刚才，那位医生耐心解释说服病人便是很好的例子。 好不容易等到片子报告出来了。母亲赶紧问是不是肺炎，医生说不用紧张，肺部是有点炎症，但不算严重，这个时候住院也不方便，先开点药回去吃一段时间，药吃完看看效果，再来复诊。医生平和的口气让我们感到心情舒坦了许多。我也安慰母亲，不是那种病毒就好，回去好好养身体，会没事的。 这期间弟弟一直帮忙交钱、取片子、拿药。哥哥则等在门外，隔着玻璃门，看得见他时不时探头朝里面看，见我们出来，也很紧张，看得出他也是很担心母亲的身体。不知怎的心里有一丝欣慰，平时因为母亲与大嫂关系不好，大哥又老实口讷，不会两边劝解，母亲颇有怨气。年前跟我说起还很是伤心，言语间一直埋怨大哥没出息，纵容老婆那么不懂是非。这次母亲下来看病，弟弟恰好不在家，多亏大哥陪同下来，想来母亲是能感受得到大哥并非无情不孝之人的。 很多时候，总是要到患难时刻才能感受得到彼此之间的真情。就像平时，我们村里乡里乡亲之间也会闹意见，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吵吵打打，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但每逢哪家有红白好事，大家都会不计前嫌，自觉前去帮忙。想来这便是传承和风俗吧，小则一个家庭、一个村庄，大至国家，不也一样么。同样，武汉疫情严重之时，全国各地都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正所谓“一方有难，八方相帮”，这不就是我们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么。忽然间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恍惚间，看到大哥小心翼翼搀着母亲坐进车里去，眼底不觉热了。 很希望母亲能在梅城住几天，但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乡下去。我知道她到底是放心不下小侄子、小侄女，还有那些屋后的鸡鸭，便与她约定，过几天便回去看她。 写于2月21日 看好该帖的朋友们: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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