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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樂樂 與眾人樂樂 孰樂獨樂樂 與眾人樂樂 孰樂 中共廣東省委黨校教授 樂新讀書會會主 丘立才
我所遊歷過的寺廟,惟一以“獨樂寺”名的,是在天津的薊縣,古時稱薊州,又稱漁陽。關於“獨樂寺”寺名的由來有三種說法。其一,因觀音塑像內部支架是一棵參天而立的大杜梨樹,以“杜梨”的諧音而取名;其二,佛家清心寡欲,恪守戒律,獨以普度眾生為樂,故名獨樂寺;其三,獨樂寺為安祿山起兵叛唐誓師之地。獨樂之名,亦安祿山所命,蓋安祿山“思獨樂而不與民同樂”,故而命名。白居易詩《長恨歌》有句“漁陽鼙鼓動地來”,除了寫安祿山叛唐外,也說明漁陽在燕山之下,翻過黃崖長城關、盤山后即是狄夷之地,此處為兵家必爭之地,戰火不知凡幾,在戰火紛紛之下能獨樂樂就非常了不起了,也已是非常寶貴的了,又怎能與眾人樂樂呢?據說,獨樂寺建築歷史最早可追至唐貞觀十年(西元636年)。後修建多次,較突出的是修建於乾隆十八年(1753年),時稱乾隆行宮,為清代皇帝去東陵謁陵途中小憩的地方,也是天津地區僅存的一處行宮。建築學家梁思成曾稱“獨樂寺”為“上承唐代遺風,下啟宋式營造,實研究中國建築蛻變之重要資料,罕有之寶物也。”被評為首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一、樂字的形。
樂繁字的結構由上部兩個“幺”、一個“白”,下部一個“木”字構成。“幺”, 幺小、幼小、細小、微小、最末之小、最末小的一個、與幺同,兩個“幺”,可能為陰陽麼。由“幺”與“亠”構成“玄”,也即幺小成長為人,或由士“卒”通過“幺”成為“率”領的統帥(音“率”),兩個“幺”有“人”“戈”,也就成了“幾”,因而有機會明“白”了以上變化的原因、道理、過程是“樂”的中心。“木”字是“人”在時空的“十”字架中,也只有以“木”為代表的植物和“相”與以“目”為代表的動物出現,才是生命的出現,才有感情“樂”的展現。 二、樂字的音。 獨樂樂,與眾人樂樂,孰樂?讀音為dú yuè lè,yǔ rén yuè lè,shū lè?句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前兩句中有兩個“樂”字讀音不同,前字讀“yuè”,後字讀“lè”。在念作樂器或音樂時應念yuè,在念作喜悅時應念lè,即“不亦樂乎”應念成“不亦樂(lè)乎?”樂字的讀音除了以上yuè、lè兩種外,還有另外兩種讀音yào、lào(古音luò),在念作喜歡、愛好時念yào,即“智者樂水,仁者樂山”;而讀lào 、luò(同“落”)音。總之,樂的本義是樂器,為念yuè,而念lè、yào、lào(古音luò)等是它的引申義,而不是今、古音之類。 讀仄去聲“yuè”的字有籥、瀹、鑰、鉞、越、樾、軏、月、刖、耀、曜、躍、悅、閱、藥、粵、嶽等。籥為古代樂器,與“龠”同,是中國的民族管樂器。就其持勢吹法,大體可分四:橫、直、豎、斜。“橫吹”者,笛、篪一類樂器;“直吹”者,簧哨一類嗩呐,管子諸器;“豎吹”者,則為洞簫,尺八諸管 “斜吹”者,為“如笛”、“若笛”狀的古龠。吹奏樂器,不亦樂乎?“龠”也指古代通風鼓火器上的管子。鼓火器通風煮食,不亦樂乎?“龠”通“鑰”,鎖鑰。有鎖鑰,能闖關進門,不亦樂乎?以湯煮物曰瀹,不亦樂乎?鉞、越、樾,有斧鉞砍荊棘,走坦途,不亦樂乎?大車有輗,小車有軏,車所以行,不亦樂乎?月、刖,為肉、剁腿肉,楚因剁腿肉而成全和氏美玉,齊因剁腿肉而成就孫子兵法。耀、曜、躍三字共有“翟”,佳有羽,雀躍而飛翔,不亦樂乎?悅、閱,耳聽而悅,目看為閱,不亦樂乎?“藥”字又寫成“艸”下“樂”字,服“藥”病癒,不亦樂乎?粵既與越通,且米禾長進房子來,稍注意“兮”啊呼吸,不亦樂乎?丘嶺在高山上,登東嶽泰山而小天下,不亦樂乎?讀音仄入聲“lè”的字還有勒、肋、泐、仂、鰳、埒、捋、垃等。勒、肋、泐、仂、鰳共有“力”字,值得出“力”去幹的事,肯定是快樂的事。埒、捋、垃,同樣出手爪讓土地立起來的事,也是快樂的事。讀仄去聲yào的字有藥、瀹、耀、曜、鑰、鷂、要、靿等。前面的藥、瀹、耀、曜、鑰、靿,在仄去聲“yuè”讀音中已有論述,“鷂”則是逍遙在天上自由無窮的鳥,快樂也無窮;而“要”既指身之“腰”部,又指主“要”部分,正如《樂經》所言:“故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說(悅)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皆由“要”也。 三、樂之義,由《樂經》述之。 關於中國《樂經》的流傳,有多種說法。一種認為,《樂經》已亡於焚書坑儒中的秦火;另一種認為,《周禮·春官宗伯章》之《大司樂》為《樂經》;還一種認為,本來就沒有《樂經》這部經。 中國《樂經》和中國命運息息相關。1936年12月12日的《西京民報》第四版刊登了在陝西省旬邑縣發現了《樂經》的經過,標題為:《樂經》旬邑古廟發現竹簡飛雲洞中只餘今文。副標題是:書存邵(力子)主席手 行將付梓。內容為:孔子刪詩書,定禮樂,成為六經,為中國文化之淵泉。自經秦火後,六經遺失,及漢除挾書律,齊魯諸生,得默寫原經,但謹成詩、書、禮、易及春秋五經。而《樂經》一書,無複能記憶而寫出者,是以三千年來我國的六經缺一,成為莫大的遺憾。傾本省在旬邑縣發現《樂經》,實為稀世奇珍,文化界又得一至寶。剛好這天發生了“雙十二”事變,中華民族“樂”不起來,至今,《樂經》仍無從發現。 中華民族傳統文化,自古以來一直被譽為禮樂文化。禮與樂有密切關係。《周禮》中有《大司樂》章;《禮記》中收有《樂記》,《禮運》也講樂理;《樂記》有《樂禮》篇等都是證明。傳說,孔子研究樂,曾修訂《樂經》。孔子再傳弟子公孫尼子也為《樂經》作有《樂記》,部分收錄于小戴《禮記·樂記》之中。《樂經》、《樂記》毀于秦火。秦火之後,《樂經》已不流傳,樂官也只能演奏而不能講出樂的理論,公孫尼子的《樂記》也難見到。《漢書·藝文志》記載:“漢興,制氏以雅樂聲律,世在樂官,頗能紀其鏗鏘鼓舞,而不能言其義……武帝時,河間獻王好儒,與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諸子言樂事者,以作《樂記》,獻八佾之舞,與制氏不相遠。”“河間獻王與毛生等所編《樂記》,只是一種輯錄的替代品。……這種輯錄的《樂記》,在《漢志》中稱為《王禹記》,共二十四篇。”到劉向校書時,才找到真正的《樂記》二十三篇,篇目如下: 一、《樂本》;二、《樂論》;三、《樂施》;四、《樂言》;五、《樂禮》;六、《樂情》;七、《樂化》;八、《樂象》;九、《賓牟賈》;十、《師乙》;十一、《魏文侯》;十二、《奏樂》;十三、《樂器》;十四、《樂作》;十五、《意始》;十六、《樂穆》;十七、《說律》;十八、《季劄》;十九、《樂道》;二十、《樂義》;二十一、《昭本》;二十二、《招頌》;二十三、《竇公》。 中國《樂經》之大義,閱看司馬遷《史記》中所載《樂書》,可明大義。 關於樂義,《傳》曰:“治定功成,禮樂乃興。”海內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樂者益異。滿而不損則溢,盈而不持則傾。凡作樂者,所以節樂。君子以謙退為禮,以損減為樂,樂其如此也。 關於樂道,春歌《青陽》,夏歌《朱明》,秋歌《西暤》,冬歌《玄冥》,合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天道。凡王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 關於樂本,“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也。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故禮以導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壹其行,刑以防其奸。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關於樂論,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正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正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正通矣。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五者不亂,則無惉懘之音矣。宮亂則荒,共君驕;商亂則捶,其臣壞;角亂則憂,其民怨;徵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 關於樂言,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樂者,通於倫理者也。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是故不知聲者不可與言音,不知音者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禮樂皆得,謂之有德。德者得也。是故樂之隆,非極音也;食饗之禮,非極味也。清廟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歎,有遺音者矣。大饗之禮,尚玄酒而俎腥魚,大羹不和,有遺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 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頌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己,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詐偽之心,有淫佚作亂之事。是故強者脅弱,眾者暴寡,知者詐愚,勇者若怯,疾病不養,老幼孤寡不得其所,此大亂之道也。是故先王制禮樂,人為之節:衰麻哭泣,所以節喪紀也;鐘鼓干戚,所以和安樂也;婚姻冠笄,所以別男女也;射鄉食饗,所以正交接也。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 關於樂禮,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禮勝則離。合情飾貌者,禮樂之事也。禮義立,則貴賤等矣;樂文同,則上下和矣;好惡著,則賢不肖別矣;刑禁暴,爵舉賢,則政均矣。仁以愛之,義以正之,如此則民治行矣。樂由中出,禮自外作。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大樂必易,大禮必簡。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暴民不作,諸侯賓服,兵革不試,五刑不用,百姓無患,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矣。 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和,故百物不失;節,故祀天祭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如此則四海之內合敬同愛矣。禮者,殊事合敬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與時並,名與功偕。故鐘鼓管磬羽籥干戚,樂之器也;詘信俯仰級兆舒疾,樂之文也。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禮之器也;升降上下周旋裼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術。作者之謂聖,術者之謂明。明聖者,術作之謂也。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過制則亂,過作則暴。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也。論倫無患,樂之情也;欣喜歡愛,樂之容也。中正無邪,禮之質也;莊敬恭順,禮之制也。若夫禮樂之施于金石,越於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於山川鬼神,則此所以與民同也。 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辨者其禮具。干戚之舞,非備樂也;亨孰而祀,非達禮也。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及夫敦樂而無憂,禮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也;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也。春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仁近于樂,義近於禮。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禮者辨宜,居鬼而從地。故聖人作樂以應天,作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官矣。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高卑已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小大殊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則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別也。地氣上升,天氣下降,陰陽相摩,天地相蕩,鼓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動之以四時,煖之以日月,而百(物)化興焉,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化不時則不生,男女無別則亂登,此天地之情也。及夫禮樂之極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陰陽而通乎鬼神,窮高極遠而測深厚。樂著太始而禮居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動者地也。一動一靜者,天地之間也。故聖人曰“禮雲樂雲”。 關於樂情,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夔始作樂,以賞諸侯。故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穀時孰,然後賞之以樂。故其治民勞者,其舞行級遠;其治民佚者,其舞行級短。故觀其舞而知其德,聞其諡而知其行。《大章》,章之也;《咸池》,備也;《韶》,繼也;《夏》,大也;殷周之樂盡也。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饑。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治也,善則行象德矣。故酒食者,所以合歡也。樂者,所以象德也;禮者,所以閉淫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哀樂之分,皆以禮終。 關於樂施,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樂,樂其所自生;而禮,反其所逢始。樂章德,禮報情反始也。所謂大路者,天子之輿也;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緣者,天子之葆龜也;從之以牛羊之群,則所以贈諸侯也。 關於樂情,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統同,禮別異,禮樂之說貴乎人情矣。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也。禮樂順天地之誠,達神明之德,降興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體,領父子君臣之節。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為昭焉。天地欣合,陰陽相得,煦嫗複育萬物,然後草木茂,區萌達,羽翮奮,角觡生,蟄蟲昭穌,羽者嫗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則樂之道歸焉耳。 關於樂化,樂者,非謂黃鐘大呂弦歌幹揚也,樂之未節也,故童者舞之;布筵席,陳樽俎,列籩豆,以升降為禮者,禮之末節也,故有司掌之。樂師辯乎聲詩,故北面而弦;宗祝辯乎宗廟之禮,故後屍;商祝辯乎喪禮,故後主人。是故德成而上,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可以有制於天下也。 關於樂象,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風移俗易,故先王著其教焉。夫人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志微焦衰之音作,而民思憂;嘽緩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經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 類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使親疏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故曰“樂觀其深矣”。土敝則草木不長,長煩則魚鱉不大,氣衰則生物不育,世亂則禮廢而樂淫。是故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流湎以忘本。廣則容奸,狹則思欲,感滌蕩之氣而滅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賤之也。 凡奸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倡和有應,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以類相動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奸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廢禮不接於心術,惰慢邪辟之氣不設於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後發以聲音,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德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旋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奸,百度得數而有常;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代相為經。故樂行而淪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廣樂以成其教,樂行而民鄉方,可以觀德矣。 關於樂德,德者,性之端也;樂聲,德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乎心,然後樂氣從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和順積中而英華髮外,唯樂不可以為偽。 關於樂象,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奏,聲之飾也。君子動其本,樂其象,然後治其飾。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見方,再始以著往,複亂以飭歸。奮疾而不拔,極幽而不隱。獨樂其志,不厭其道;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是以情見而義立,樂終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息過。故曰“生民之道,樂為大焉”。 心生則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致樂,以治心者也;致禮,以治躬者也。治躬則莊敬,莊敬則嚴威。心中斯須不知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故樂也者,動於內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內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顏色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樂也者,動於內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故禮主其謙,樂主其盈。禮謙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禮謙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故禮有報而樂有反。禮得其報則樂,樂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 關於樂情,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樂必發諸聲音,形於動靜,人道也。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於此矣。故人不能無樂,樂不能無形。形而不為道,不能無亂。先王惡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以樂而不流,使其文足以綸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省廉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信,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樂者天地之齊,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飾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齊矣。喜則天下和之,怒則暴亂者畏之。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 關於樂器,鐘鼓管磬羽籥干戚,樂之器也。由器播之八音:金、石、土、革、絲、木、匏、竹。《詩》曰:‘誘民孔易’,此之謂也。然後聖人作為鞉鼓椌楬塤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後鐘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此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序也。鐘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橫,橫以立武。君子聽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硜,硜以立別,別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濫以立會,會以聚眾。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眾。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鎗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關於樂穆,寬而靜,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清廉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溫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己而陳德;動己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志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志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詩者,臨事而屢斷;明乎《齊》之詩者,見利而讓也。臨事而屢斷,勇也;見利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隊,曲如折,止如槁木,居中矩,句中鉤,累累乎殷如貫珠。故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關於樂義,上古明王舉樂者,非以娛心自樂,快意恣欲,將欲為治也。正教者皆始於音,音正而行正。故音樂者,所以動盪血脈,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宮動脾而和正聖,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徵動心而和正禮,羽動腎而和正智。故樂所以內輔正心而外異貴賤也;上以事宗廟,下以變化黎庶也。故聞宮音,使人溫舒而廣大;聞商者,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隱而愛人;聞徵音,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使人整齊而好禮。夫禮由外入,樂自內出。故君子不可須臾離禮,須臾離禮則暴慢之行窮外;不可須臾離樂,須臾離樂則奸邪之行窮內。故樂音者,君子之所養義也。夫古者,天子諸侯聽鐘磬未嘗離于庭,卿大夫聽琴瑟之音未嘗離於前,所以養行義而防淫佚也。夫淫佚生於無禮,故聖王使人耳聞雅頌之音,目視威儀之禮,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義之道。故君子終日言而邪辟無由入也。 四、樂的反義詞“憂”。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快樂的反義詞是憂慮,而憂慮又是快樂的前提和基礎。在自然社會中行進的人,不同時空、不同職級、不同能力、不同修養,品行等級大概可分為優、良、中、可、差五個級別。要達到“優”級,必有“憂”為基礎。憂即“憂”也,“憂”字上為用“頭”、中為用“心”、下為“攵”(上“蔔”下“又”),也就是說用頭腦去思考、理性思維,也用感情去感受、感性思維,然後去卜占(蔔己與天、地、人的關係),最後出手用動作去實踐、去完成,因而站立著的“亻”、前進著的“亻”,必然是優秀的。從這個角度上去說,孟子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憂中有樂,樂中也有憂。但要注意防止樂極生悲,而絕不可能悲極生樂。 六、正確的憂樂觀:該憂則憂,該樂則樂;分憂解愁,化憂為樂。 如何正確地看待憂愁和快樂,樹立起正確的憂樂觀,是擺在現代人面前的一個現實問題。社會上一直流傳著:“知足常樂”的價值觀,但也流傳著:“知不足常樂”,特別是講學習,《論語·雍也第六》:“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要開心地享受興趣,沒有必要講究成績、成功、名譽和勝負,也不需要和別人比較,有喜歡而樂在其中。“知足常樂,知不足常樂”,正如同“哀莫大於心死,哀莫大於心不死”的說法有同指某事正反而言。 關於如何正確地看待憂愁和快樂,樹立起正確的憂樂觀,宋范仲淹《岳陽樓記》一句話:“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影響至巨。近千年前范仲淹提出的憂樂觀,我在60年前就曾以此作為座右銘,付之實踐,結果自己無法做到,發現周圍也沒有人能做到,懷疑范先生是否也能做到。自范先生提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有識之士發現做不到,變通為“分天下之憂而憂,助天下之樂而樂”,則可以實踐做到。 在社會中有四種憂樂觀。一種是高尚的自我主義。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是聖人的道德口號,是精神上追求高尚的自我主義。一種是“先天下之樂而樂,後天下之憂而憂”,是行為上下等的自我主義。一種是口頭“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行為則“先天下之樂而樂,後天下之憂而憂”,這是精神上卑鄙、行為上下流的自我主義。一種是“該為天下之憂而憂,該為天下之樂而樂”,普遍將權利義務統一的自我主義。關鍵在於“該”的五項範圍和準則:第一、必須自己能做到的,第二、必須不是自私的,第三、按原則行事的,第四、願意將自己的原則普遍化,第五、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回過頭來看范仲淹《岳陽樓記》這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出來的背景。范仲淹從未到過洞庭湖的岳陽樓,只是他的同科進士、岳州知州滕子京在宋慶曆五年(1045年)修建好岳陽樓,自感文筆不如范希文,將《洞庭晚秋圖》寄到河南鄧州知州的范希文,請範作記。於是範發揮聯想,小時在江蘇太湖生活過的情景,加上“若夫霪雨霏霏”和“至若春和景明”兩種天氣下的景色想像襯托出快樂、憂愁的情感,然後申明寫《岳陽樓記》的目的。“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范仲淹“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等好官“吾誰與歸?”為什麼宋仁宗皇帝不將他收歸於朝廷? “該為天下之憂而憂,該為天下之樂而樂”,即“該憂則憂,該樂則樂;分憂解愁,化憂為樂”是正確的憂樂觀。音樂乃天籟之音,是上天賜給每個人快樂的權利,開心、愉悅、幸福是大地賦予每個人快樂的稟性。生於天地間的每個人,笑與天地同在同歸。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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